夢

最近喜歡上了「因為一切都很好，所以喜歡你」的氛圍。

祝大家看文愉快。

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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斑賀派出所有一個人盡皆知的吉祥物─小田警官。

 

小田警官，本名田柾國，生得一副無辜的皮囊，見著問路或掛失的民眾，笑臉迎人，近三十的人給人一種高中初戀的感覺。

 

但是，只要和他搭過幾句話，不難發現這個人的顏控本質。對於好看的人，毫無抵抗力。

 

像是最近，田柾國對一位海歸男子上了心，休息時間就會和同事小閔說上幾句。

 

事情是發生在一個春末夏初的午後，那段時間恰好沒什麼勤務，四個人圍成一圈說笑，一名男子來到派出所門口，禮貌地問了聲「你好。」又說：「我想問路。」

 

小閔看了男子一眼，伸腿踢了踢小田：「小田，去吧。」

 

「什麼嘛，作為警察的形象呢？」

 

田柾國站起身，調侃地說了一句，便朝門口走去，並在看清來人時，確確實實地笑彎了眼。

 

這人好帥呀。

 

問路男子被田柾國的笑容弄得一怔，不知道該就何開口，抿著嘴，不說話。

 

眼底儼然有水霧波光，靈動地收攏於微挑的眼角。

 

「先生看上去面熟，我們是不是在哪裡見過？」

 

同事們一愣，靜靜地看著這名假公濟私的警察。

 

「或許吧，田警官。」男子搖了搖頭，藍髮隨動作輕晃。

 

我們現在見面也不遲。

 

田柾國抑下了欲說的話，笑彎了眼，說道：「先生怎麼知道我姓田？」

 

「剛剛聽見後面的人叫你。」

 

田柾國點了點頭，越發笑得燦爛，一時間兩人都沒有說話。

 

身為所長的金南俊看不下去，輕咳幾聲，出聲說道：「柾國，人家是來問路的。」

 

田柾國回過頭，應了聲「是」，從旁邊的小架子抽出一張供應給遊客取用的折疊地圖，問：「先生要去哪裡呢？」

 

「這裡是不是有一家甜品店，叫做Cedrus？」

 

「有的，當然有。」田柾國攤開地圖，拿著鉛筆在上面唰唰地畫了幾下，將地圖面向男子，解釋：「這裡是斑賀派出所，出去之後，右手邊直走到第二個紅綠燈，左轉會看到一間學校，沿著那條路繼續走，再過條馬路就到了。」

 

「理解了嗎？」

 

「嗯，謝謝。」

 

在田柾國雙手將地圖奉上時，又說上一句：「不過先生剛剛已經知道我的名字了，要不要也告訴我你的名字呢？」一段話說得義正嚴詞，流暢如行雲。

 

同事看著男人張口欲說，眼神卻有些飄忽，不禁在心底譴責田柾國這一系列的流氓行為。

 

但，吃瓜好開心。

 

過了許久，男子出聲，聲音很輕，卻剛好撓進田柾國的心裡。

 

「我叫Vincent。」

 

「Vincent。」田柾國覆讀了一次，歪著頭，很是好奇的模樣，「梵谷？」

 

「是，同一個名字。」

 

一周後，小田警官一襲深藍襯衫，提著一盒小蛋糕，瀟灑地走進警局。

 

「這個是請大家吃的，你們分，我先去換制服。」

 

好奇的小朴同志湊到蛋糕盒前，看著上面的標籤，不免明白這一切行動的原因。

 

Cedrus。

 

「你濫用公權去堵人家？」

 

哎呀，現在連向警常問路都要防範個資了。

 

「才不，我這是每個月的必要消遣。」

 

「消遣人家？」

 

「是欣賞美人！」

 

這段對話吵醒了在補眠的小閔，眼罩一掀，嘖了一聲，起床氣的瞄頭直接對上了田柾國，兇道：「你吵什麼吵？」

 

「哎嘛，哥。」田柾國換好制服，拉了一張椅子坐到閔玧其面前，臉上的笑意是藏也藏不住，「哥，你知道Vinvin今天多好看嗎？」

 

「不知道。」

 

「沒事，哥，我跟你說，Vinvin今天戴了銀色的流蘇耳墜，然後他還對我笑了一下，他對我笑了，哥！」

 

「喔。」

 

湊在旁邊聽的小朴咬了一口蛋糕，忍不住貧上一句：「小田你還被人家發現了呀。」

 

「怎麼能叫發現呢，講得好像是我在做什麼偷雞摸狗的事一樣，我這是正常社交。」

 

小朴皺著眉搖了搖頭，又咬了幾口甜味適中的蛋糕，說道：「行嘞，你說是就是。」

 

日子這麼過著，斑賀鎮的派出所分局，小小一間，平常也不會發生什麼大事，除了排班輪值的作息亂了一點，工作可說是十分清閒。

 

當然，偶爾也會出個例外。

 

小田走在街上，大拇指揉著臉頰的瘀青。

 

剛剛去給松湘路上的一對夫妻勸架，結果架沒勸好，兩人爭吵之際，太太拿著的茶杯直接招呼到小田臉上。幸好最後夫妻倆和平結束，不枉小田為任務掛彩。

 

但，真疼。

 

如此想著，田柾國看到了一抹熟悉的藍，趕緊追了上去，點了點那人的肩膀。

 

「Vinvin！」田柾國熱情地叫著。

 

Vincent回過頭，表情盡是疑惑。

 

「你剛剛叫我什麼？」

 

「Vinvin呀，因為覺得喊你Vincent太拗口，所以決定叫你Vinvin。」

 

「喔。」

 

「不喜歡嗎？」

 

「沒有。」Vincent抿著嘴笑了一聲，「我很喜歡。」

 

「那就好。」

 

田柾國也笑了笑，把步伐調整得和Vincent一致，弄得像兩人在散步似的。

 

「你之前有替其他人取過綽號嗎？」

 

田柾國被Vincent的問題弄得一愣。反應過來後，選擇迴避這個問題，嘻皮笑臉地說：「你不喜歡的話，我以後就不幫別人取了。」

 

「那也得你記得才行。」

 

Vincent側過頭瞄了田柾國一眼，眼神落在前方的石磚道。

 

這句話田柾國是怎麼想怎麼不自在，彷彿是在說他是個花心又風流的傢伙一樣。

 

「也沒有很多人，我活了二十七年，也就取過幾個。」

 

「都是你很重要的人？」

 

「是，老重要了。」

 

Vincent止步於一家服裝店前，笑了笑，說：「我就到這裡了，田警官快回去冰敷吧，記得擦藥。」

 

「是，當然，祝你有個開心的下午。」

 

田柾國點頭致意，心中卻樂開了花，臉上的傷也不怎麼疼了。

 

回到派出所，田柾國將包上毛巾的冰塊敷在臉上，心情還是止不住地燦爛。

 

「你是迷上吵架的夫妻了，是不是？笑成這樣。」

 

「沒有呀，什麼事都沒發生。」小田警官決心裝傻。

 

「遇上Vincent了吧。」小閔警官已然看透一切。

 

「走心成這樣，要不是有公家機關的制度，搞不好就二十四小時貼人家身上了。」

 

難得，金所長也加入貧嘴的行列。

 

「哪會，我在你們心裡就是這種人嗎？」

 

「是。」二人異口同聲。

 

巡邏回來的小朴同志，見著派出所的三人自然形成圓圈，明白他們在聊一些有趣的事，趕忙湊近，問道：「你們聊什麼呢？」

 

「聊小田之前有沒有對Vincent以外的人這麼上心過。」

 

「哎。」小朴聽了，眼睛也是發著光，去飲水機前給自己倒了杯水，挨了個空位坐下，問：「有嗎？」

 

「真是......」

 

看朴智旻熱切成這個樣子，田柾國嫌棄地瞪了他一眼，想了想自己的學生時代，還真有這麼一個人，高中三年都惦念著，只是後來散了，也就沒了後續。

 

「我高中有個同學，叫金泰亨，我們同班三年，文理分班也沒被拆，我們兩個大概也是特別有緣，換座位常常換到前後桌，一來二去也就熟了。」

 

吃瓜群眾表示興味盎然。

 

「我跟你們說，泰亨長得可好看了，和Vinvin是兩種類型的。Vinvin是特別勾人的那型，笑起來是讓人心動的那種，但泰亨是可愛的型，戴著一副黑框眼鏡，笑起來是想給他摟抱摸頭的那種。」

 

「摟過嗎？」

 

「摟過。」小田一本正經。

 

「對方的反應是？」

 

「滾吧。」

 

「做的真好。」

 

「你也滾吧。」

 

後來，田柾國從家中櫥櫃找出高中的畢業紀念冊，想著一定要給派出所的同事們看泰亨的照片，要是上次沒形容好的話，就糟蹋他的顏值了。

 

用手拍掉畢業紀念冊上的灰，翻到二班的部分，找到了金泰亨的大頭照。

 

規規矩矩地戴著黑框眼鏡，卻藏不住精緻的眉眼和笑開了的四方嘴。看著這張照片，田柾國不禁有些得意，想當初是誰在鏡頭後面努力逗金泰亨笑的，才留下這張好看的照片。

 

這樣算起來，和金泰亨也有九年沒見了。明明高中時遇上連假，還會嫌著太久沒見到金泰亨，而在前一天的放學賴得特別晚。

 

不知道金泰亨現在成什麼樣了，田柾國的指尖碰著照片，依稀勾勒出他的眉眼，一名白襯衫、黑長褲的素雅少年。

 

高中時期，田柾國總喜歡把椅子反著坐，看著金泰亨寫題目，拿自動鉛筆敲在他的頭上，聽他毫無感情地罵上一聲：「滾。」田柾國再故作浪漫地補上一句：「你真好看。」達成每日一撩的成就。

 

當然，金泰亨偶爾也會和他多說幾句話，非常偶爾。或許也是因為這份偶爾，田柾國過了這麼久，還是可以如數家珍似的，回味起金泰亨和他說的每一句話。

 

如同高中的數學老師說的，兩個記性好的傢伙。

 

有一回，差不多是在高二的下學期，一部講著前世今生的連續劇紅了，同學每節下課都在談論劇情走向。這一切理應和金泰亨無關，就田柾國所知，金泰亨是會在聽他人情緒高亢地講完一段劇情之後，問上一句「這是什麼？」的人。

 

但就當田柾國為自己的想像發笑時，金泰亨問他：「你相信來世續緣嗎？」

 

「你信？」田柾國一陣錯愕。

 

金泰亨聳肩，「光是這輩子的再次相認，已經是一件困難的事了。」

 

話說出口的瞬間，金泰亨笑著的表情看上去竟有些傷懷。

 

在茫茫人世，與一個人重逢，他在最美好的時刻遇見你，對你的半世滄桑無所知，你仍然是他眼中最溫柔的存在。誰不盼望這樣的愛情，而又有誰可以得到這樣的情愛。

 

在現實世界，離別不過是一組再也打不通的電話號碼，一封再也寄不達信箋。兩個人擦肩，從此再也不見。

 

田柾國拿起自動筆，往金泰亨的頭敲了一下，「小小年紀，想這些事做什麼？」

 

「你，似乎比我小呢。」

 

「嘛，也是。」

 

田柾國跟著金泰亨笑了一會兒，說：「我沒你這麼浪漫的情懷，對我而言，眼中望著的是誰，他就是最重要的。」

 

金泰亨重新握起擱在桌上的自動鉛筆，撐著頭，若有似無地努起嘴，靜靜地呆了幾秒鐘，說：「這樣真好。」

 

話到這裡，該結束了。田柾國轉回他的桌上，又趕忙回過頭，補充道：「如果是你的話，無論以後變成什麼樣子，我都會認出你的。」

 

年少衝動的承諾。

 

過去的自己，到底為什麼會這麼蠢呢？

 

田柾國回憶至此，不免咋舌。

 

第二天，田柾國把畢業紀念冊帶到派出所，給同仁欣賞了泰亨的照片，再仔細地給他們介紹了一番。

 

「跟Vincent長得好像。」看完照片，小朴發表了感想。

 

「像嗎？」田柾國把冊子轉過來，又好好端詳了金泰亨的眉眼，搖了搖頭，「要是你們認識泰亨就會知道，他的個性呀，路線呀，跟Vincent一點都不一樣，完全不像。」

 

又過了幾日，田柾國趁著輪休，前往商店街採買，打算給自己做一份好吃的，營造一種質感生活的假象。

 

什麼都還沒買到，倒先遇到了Vincent。今日的他，穿著黑色的長版外套，懷裡抱著向日葵盆栽，認真的樣子還有些可愛。

 

「Vinvin，好巧。」

 

「好巧。」

 

「今天出來買花？這麼早？」

 

「嗯，最近花市都開得比較早。你也挺早起的，買菜？」

 

「是，想開伙了。」田柾國笑了一陣，視線落在Vincent懷裡的盆栽。

 

鮮花配美人，亙古不變的真理。

 

「喜歡向日葵嗎？」

 

Vincent點頭應了一聲，將向日葵轉向田柾國這面，讓對方可以好好端詳。

 

新鮮的瓣兒還帶著水珠，黃燦燦的，好看極了。

 

「為什麼喜歡向日葵？」這個問題，田柾國剛問出口就後悔了。

 

喜歡就是喜歡，哪談得上理由。

 

「向陽而生，所以喜歡。」

 

田柾國點了點頭，繼續同Vincent走著，突然想起金泰亨，也喜歡向日葵的金泰亨。會知道這件事，是高三的時候，金泰亨做題，田柾國在金泰亨的習題本上畫畫，畫了一隻又一隻精巧的小動物，等畫累了，把鉛筆扔到一旁，戳著金泰亨的手臂，不要臉地央求對方畫畫給他看。

 

「泰泰，畫一個東西嘛，一個小東西就好，火柴人也行。」

 

金泰亨抬頭瞪了田柾國一眼，又低下頭看著他被塗鴉侵占的習題本，從書包拿出一張時效已過的通知單，簡單地勾勒幾筆，把圖案那面狠狠摁在田柾國的臉上。

 

田柾國把紙取下，上面畫的正是一朵向日葵。

 

「你喜歡向日葵呀？」

 

金泰亨瞟了他一眼，說：「向陽而生，挺溫暖的。」說完，便低下頭，不理會田柾國了。

 

一模一樣的『向陽而生』，搞不好這兩個人也有緣分。

 

想到這裡，田柾國把這件事告訴了Vincent。

 

聽罷，Vincent揚起笑臉，說：「是嗎，還真巧。」語氣冷淡，抬腕看錶，又說：「時間不早了，田警官趕緊去買菜吧。我也該回去了。」

 

事後，這個行為被以小閔為首的派出所同胞給狠狠地教育了一輪。

 

在曖昧的人面前，提起曾經重視的人，無疑是在現任面前說前任有多好，完美作死。

 

又過了幾個禮拜，小田和Vincent一直保持著單方面欣賞和曖昧的關係，但是Vincent卻不如往常愛笑了，彷彿上次提了金泰亨的事，成了Vincent心裡的芥蒂。

 

田柾國懊惱的很，卻不知道該怎麼辦，平時在街上遇到Vincent，話沒說幾句，就聽見Vincent說「我還有事，先走了。」或「我到了，下次再聊。」完全不給田柾國解釋的機會。

 

這天，小田在所裡待著，小朴領進兩人，一男一女。

 

田柾國一看這個女人，是Cedrus的店長，又聽朴智旻說是剛剛在路上出了點車禍，來派出所備案，趕緊去倒了茶水，給二人備上。

 

兩人看上去心平氣和，應該是不會有什麼大問題。

 

這麼想著，田柾國卻發現老闆娘時常將視線停留在袋子上，那是一間超市的購物袋，裝的東西還挺多的。

 

「小姐，怎麼了嗎？」朴智旻顯然也發現了異狀，柔和地詢問。

 

「這是店裡的食材，我是怕食材少了，沒來得及補上。」

 

「哪家店呢？我們可以替妳送過去。」

 

「不用了，我剛剛拜託我弟過來拿了。」

 

女人點頭致謝，將袋子放於腿上，繼續進行備案的流程。

 

「名字？」

 

「泰琴，金泰琴。」

 

詢問進行到一半，Vincent來了。田柾國來不及和他打招呼，Vincent先走到了金泰琴面前，接過她手上的袋子，喚了一聲：「姊姊。」又向朴智旻解釋：「你好，我是她的弟弟，金泰亨。」

 

「嗯。」小朴側著頭看了金泰亨身後已經傻住的小田一眼，說道：「你好。」

 

顯然的，田柾國被套路了。

 

整場計畫是在金泰亨問路時開始的，一個近乎佔據自己高中三年歲月的傢伙，竟然直接把他忘了，當下金泰亨就下定決心，用上自己在國外留學的名字，好好地整一整田柾國這個傢伙。

 

說什麼一定會認出來，都是騙人的。

 

事後，田柾國捧著金泰亨的臉，照著畢業紀念冊上的照片端詳了一陣。

 

眼尾稍微拉長了一些，五官更加深邃了些，耳垂打了兩個耳洞，頭髮染成了招搖的藍。

 

「金泰亨，你好樣的。」

 

「是，我是。」後者回以淡然的笑。

 

金泰亨掙脫了田柾國的手，揹起提袋，向前走了幾步，又回過頭來，以口型說了句話。

 

傻子。

 

田柾國你這個大傻子。

 

在整場金泰亨自導自演的鬧劇中，收益最大的是金泰琴，收穫了一批斑賀派出所的小蛋糕死忠粉，每回出了新的口味，總會先致電斑賀派出所的小田警官，問要不要送幾份過去。

 

答案當然是肯定的。

 

由於這層關係，金泰琴和田柾國見面的頻率也高。金泰琴作為姐姐，每次見著田柾國，不忘侃個幾句「真不巧，泰亨不在。」之類的話，而這種話往往會被田柾國以傻笑蒙混過關。

 

知道Vincent是金泰亨後，田柾國反而收斂了許多。

 

一日，小田警官如往常地前往Cedrus取小蛋糕的貨，卻被金泰琴攔了下來。

 

「你現在和我弟是什麼關係呀？」來自姐姐的殷勤關切。

 

「朋友，我們是朋友。」

 

「你們之前不是在曖昧嗎？」

 

小田警官頓時感到一陣寒意，話都說得不太利索，「對不起，我不是故意的。」

 

「我這麼兇嗎？」

 

「嗯，不對，不是，沒有，老闆娘十分的溫柔。」

 

金泰琴不滿地鼓起腮幫子，瞪著小田。雙手撐著櫃檯，又湊近了些距離，附著耳畔，如同說悄悄話。

 

「我弟是特別敏感的那種，對於感情什麼的，小心思特別多。所以在和他相處的時候，只要發現他的一點小動作，懷疑他是不是喜歡你，就代表他真的喜歡你，明白了嗎？」

 

「嗯。」

 

「很乖。」

 

日子轉眼過到了年末，金所長和小閔自告奮勇地調班，讓小田和小朴得以在跨年的時候出去玩，參加小區辦的跨年晚會。

 

金泰亨側過頭盯著一旁的田柾國，問：「你不去找其他人玩？」

 

「你好看。」

 

金泰亨湊近田柾國的耳邊，以氣音說道：「這話一說，得罪整個會場的姑娘了。」

 

「那又如何？」

 

「流氓。」

 

「怎麼了？」

 

「沒怎麼。」

 

金泰亨喝了一口手中捧著的柳橙汁，不說話了。

 

「不是不湊熱鬧嗎，來這個晚會做什麼？」

 

「充當司機，避免姐姐玩太嗨。」

 

田柾國應了聲，看著熱鬧的場面，又轉頭盯著金泰亨看，而他僅是對著人群發呆，田柾國的視線再也移不開了。

 

記得是在高一的時候，遇上六十五周年的大校慶，二、三年級都擺了攤位，因為是在假日，許多校外人士都來了，一時之間，小小的校園滿是人潮。

 

田柾國本來正和人逛著，發現自己把錢包落在教室，跑回去拿，卻看見金泰亨一個人站在欄杆邊發呆。

 

「泰泰，不下去玩嗎？」

 

金泰亨轉過頭，對田柾國的出現表示驚訝，隨後搖了搖頭。

 

「太鬧了。」

 

田柾國湊到金泰亨身邊，學他把手撐在欄杆上，朝樓下看去。

 

即使離的很遠，依然可以從輪廓與衣服辨識出熟人。

 

田柾國拉著金泰亨的手，指認了一些班上的同學。

 

發現了新奇遊戲的田柾國很是興奮，「泰泰，誇誇我。」

 

「你真厲害。」毫無感情。

 

田柾國無奈地撇了撇嘴，鼓起腮幫子，故作兇狠地瞪向金泰亨，而後者只是挑眉，問：「不是來拿錢包的嗎？再不快點，東西就要賣完了。」

 

「對！」意識到這件事的田柾國跑進教室，拿了錢包出來，看著獨自一人的金泰亨，問道：「要幫你買午餐嗎？」

 

「不了，我自己有帶。」

 

田柾國朝金泰亨豎起大拇指，點點頭，露出讚許的神色，轉身即跑。

 

轉身之際，他似乎聽到了一句話。

 

謝謝。

 

到了一年的最後十分鐘，人潮向外移動，打算觀賞煙火。

 

金泰亨轉頭撞上田柾國的視線，兩人交換了眼神，一同出去，找了個人少的地方，就這麼待著，也沒說話。

 

喧囂至最高潮，一人拿出大聲公喊著從十開始的倒數。

 

十。

 

九。

 

八。

 

七。

 

六。

 

倒數之際，田柾國從後方抱住金泰亨，很輕的擁抱，摟著他的腰，臉頰觸上他的臉頰。

 

「做什麼？」

 

「看煙火。」

 

煙火五彩斑斕，一聲接著一聲地響。

 

金泰亨的雙手搭著田柾國的手背，指尖撫摸著對方的指節。

 

煙火不出一分鐘便結束了，人潮一哄而散。

 

田柾國鬆了手，金泰亨看見朝自己走來的姐姐。

 

「我要和朋友去看升旗，大概是不睡了。你放心，我們一群人，四女兩男，很安全。你就先回去吧。」

 

「嗯。」

 

金泰琴的視線又落在田柾國身上，嘴型說道：「照顧好他。」轉身和另一群人離開了。

 

「我送你回去吧。」

 

「不用，很近的。」

 

「警察怎麼可以讓市民獨自走夜路回家呢？很危險的。」

 

「這裡很多市民的。」

 

田柾國努了努嘴，又說：「你沒有什麼話想和我談嗎？」

 

金泰亨想了想，張口：「我們回去吧。」

 

路上，兩人有很多該說的，卻不知道該怎麼說起。

 

時間是凌晨一點，情意難以平息。

 

「泰亨，你還記不記得，高中畢業典禮的時候，你抱過我一次？」

 

「嗯。」

 

「衝過來抱了我一下，說了句再見，我什麼都還沒反應過來，你就走掉了。」

 

「......」

 

「我時常想著，為什麼我們之間唯一的擁抱，是離別？」

 

金泰亨靜靜地走著，沒有回話，田柾國接著說下去。

 

「我剛剛就想抱抱你，在一年的最開始抱抱你，今年我們還是會一起過下去的。」

 

「一起嗎？」金泰亨覆誦這個詞，哼笑一聲，又搖了搖頭，說：「田警官，我家到了，謝謝護送。」

 

「泰泰......」

 

「怎麼了？」

 

「我餓。」

 

「那你進來吧。」

 

田柾國成功進到金泰亨家中，坐在飯廳，聽著對方說：「隨便給你做個東西，別期待太高。」

 

「知道啦。」

 

趁著金泰亨煮東西的空檔，田柾國在客廳和飯廳之間參觀，在窗台邊看見了上回的向日葵。突然想起了十八歲的田柾國，在取下塗鴉的瞬間，所沒看見的，金泰亨眼底的溫柔情愫，以及Vincent小心翼翼地把向日葵轉過來之後，說的那句：「向陽而生，所以喜歡。」

 

田柾國再次回到飯廳時，餛飩已經下鍋了，等著水沸。

 

「泰亨。」

 

「嗯？」

 

「你可以再和我說一次喜歡向日葵的原因嗎？」

 

聞言，金泰亨笑咧了嘴，雙手撐著流理臺，眉眼盡是柔和。

 

「向陽而生，很溫暖，才會喜歡向日葵。」

 

田柾國問：「那太陽在哪裡？」

 

金泰亨依然保持著微笑，卻不說話了。

 

「如果我今天沒問你的話，你還打算告訴我嗎？」

 

被問的人搖了搖頭，「大概會等到我們都很老很老，才會和你說，我曾經喜歡過你，在年輕的時候，很喜歡，很喜歡你。」

 

「不敢嗎？」

 

「或許吧。」

 

田柾國走到金泰亨面前，僅隔著一個流理臺的距離。

 

金泰亨緩緩地闔上雙眼，歪著頭，說：「誰也說不準，感情哪一天就會消失了，不是嗎？」

 

「誰也說不準，感情可以持續很久很久，不是嗎？」

 

「嗯。」

 

金泰亨睜開眼，看著鍋裡的餛飩浮上水面，愣了一陣。反應過來後，趕忙撈起，裝碗，推到田柾國面前。

 

「宵夜，趕緊吃了。」

 

「嗯，謝謝。」

 

迴避的問題依然迴避，某些話卻急於破繭，等待的時日太久，連一刻也緩不得。

 

「派出所還有閔警官和金警官吧，你既然來了，我再做兩碗，託你給他們捎去。」

 

「別麻煩了。」

 

「今天是元旦，總得吃些有人情味的東西。」

 

這麼說著，金泰亨從冰箱拿出另外一包冷凍餛飩。

 

田柾國擱筷起身，說：「我給他們打個電話，叫他們留點兒胃。」說完，便離開了飯廳。

 

沒過一會兒，田柾國的身影再次出現在金泰亨面前，煮餛飩的水尚未沸騰。

 

田柾國再次入座，把剩下的餛飩吃完，走到水槽旁洗碗。

 

把碗放入櫃子後，金泰亨也煮好了餛飩，裝進保溫罐，遞到田柾國手中。

 

田柾國伸手揉了揉金泰亨的頭髮，新生的黑髮和原本的藍髮形成奇異的漸層。

 

「不去補染嗎？」

 

金泰亨搖了搖頭。

 

兩人來到玄關處，相顧無言。

 

「我走了。」

 

「路上小心。」

 

門鎖開了，門鎖關了。

 

金泰亨想起高一的園遊會，他站在三樓的欄杆旁，雙手撐著頭，看廣場的洶湧人潮，算是沾了點熱鬧的氛圍。

 

過了幾分鐘，金泰亨的目光找到田柾國，嘴角不經意地上揚一些。

 

不久前還在和自己說話的人，原來已經走了這麼遠。

 

遠的都快追不上了。

 

金泰亨撒手轉身，不看了。

 

過了一個學生獨有的寒假，班賀派出所迎來了學期初必經的麻煩──安全宣導。

 

要說這個安全宣導，雖然每回講的都是差不多的內容，但看著學生無精打采的，或者是在臺下做自己的事，總覺得不怎麼好受。想要把內容做的有趣一些，卻不知道現在的青少年喜歡什麼，加上一些規矩的限制，毫無發揮空間。

 

小田警官正煩惱著，派出所突然來了電話，是金泰琴打來的，說是之前訂的蛋糕做好了，要派人送過去。

 

田柾國最近事情多，忘性也大，記著安全宣導，完全忘了Cedrus的小蛋糕。

 

「麻煩妳了。」

 

說完，田柾國掛上電話，繼續投身於演講稿的編寫。

 

十分鐘後，一輛單車停在派出所門口，金泰亨提著小蛋糕走進來。

 

金泰亨穿著海軍藍的短袖襯衫和白短褲，清爽的少年打扮。田柾國卻沒有餘力欣賞。

 

一直到金泰亨把小蛋糕放到後面的矮櫃，和小朴打了招呼，準備要離開派出所之際，反手在田柾國辦公桌上敲了幾下，田柾國才抬起頭，驚訝地問：「泰亨，你什麼時候到的？」

 

「來幫我姊送小蛋糕，幾分鐘前就到了。」

 

「抱歉，沒注意到。」

 

「沒事，你忙吧，我只是想和你打聲招呼。」

 

金泰亨走出派出所，推著單車離開。

 

田柾國此時才發現，這個時節的天氣如此舒服。

 

伸展僵硬的手指關節，田柾國側著頭，思考一會兒，追了出去。

 

陽光溫柔，溫度適宜，時間剛好，色調清新。

 

田柾國追上尚未走遠的金泰亨，雙手壓住單車的座椅。

 

「我喜歡你，和我交往吧。」

 

金泰亨先是笑，而後抿起嘴，點了點頭。

 

「嗯，我答應你。」

 

總有些時刻，相信日子美好，相信未來無憂，可以放心地說出那句「我喜歡你」，可以放心地承受住那句「我喜歡你」。

 

感謝他找到了他，深擁入懷。

 

-完-