夢

8

田柾國直到完成第一個任務還是不知道自己是怎麼摻合進來的。

 

段考完的朋友聚餐，他就默默地坐在一旁看心理學的書，這才看到一半，卻被坐在隔壁的李碩珉邊以「才剛段考玩就別看書了」為由，硬生生拽進了遊戲圈子裡。

 

田柾國還記得自己在剛去完郊外野宿時，一群同學都是語重心長的拍著自己的肩膀，說：「這裡的人都是好人，記得出去外面別亂和人家玩遊戲，會被欺負」

 

從那以後，田柾國都十分潔身自愛的不去亂參加活動，和人家聚餐也是靜靜地坐在旁邊待著，卻不料在野宿的兩個月後，被抓來玩真心話大冒險。

 

輸是輸的毫無懸念，田柾國已然看淡一切。

 

可坐在他附近的同學就不一樣了，平常看田柾國對什麼都沒有過大的反應，心裡的作死基因縱然知道少生氣的人生氣起來特別可怕這件事，卻又特別想看田柾國生氣起來的樣子，於是在一群同學熱烈的交頭接耳下，場子完全被炒熱了。

 

而這場子又在不知是誰爆出金泰亨這個名字之時，將氣氛推向了至高點。

 

高三的金學長喜歡班上的田柾國，這算是3班集體粉的一對cp，也算的上另類的班對。

 

就這樣如火如荼的討論了三分鐘，本來是打算問金泰亨為甚麼會喜歡上田柾國，但這個問題的回答難免是一陣誇，於是班上決定反向操作，問金泰亨怎麼樣才會放棄追求田柾國。

 

就這樣，一封完全不是田柾國風格的訊息誕生了，而班上的同學也得到了來自金泰亨的答案。

 

『等我們要正視關係問題的時候』

 

談關係就結束？

 

那還真不知道是要稱讚金泰亨對男朋友的忠貞，還是要責備金泰亨對玩伴的殘忍。

 

不對，都已經做成這樣了，還來忠貞可言？

 

9

早上五點半，金泰亨的兩個鬧鈴和一個手機鬧鐘準時響起。

 

自己出來住雖然比較自由，但有一個絕對致命的壞處，就是自己睡過頭就是直接到自然醒了，沒人會把你叫起床。

 

關上鬧鐘，起床洗漱，金泰亨換上制服，拿著手機走進廚房，拿起昨晚放在洗手檯上的圍裙，穿上。

 

將四片吐司抹上奶油，放進已經預熱過的烤箱烘烤，並用平底鍋做了一盤雞蛋炒洋蔥馬鈴薯當內餡。

 

別聽名字奇怪，味道還是挺好的。

 

將一份三明治裝入便當盒，金泰亨將自己那份用塑膠袋裝著，打算邊走邊吃。

 

到客廳拿書包時，下意識地瞄了一眼時鐘。

 

6:30

 

完了，時間似乎有點晚了。

 

揹著書包跑進廚房，將便當盒放入包中，再從櫃子裡拎出一包狗食倒入順心的碗裡，拍了拍牠的頭，轉身出門。

 

太平日子，總是等事後才會發覺的。

 

10

朴智旻疑惑的看著金泰亨，吸了口手邊的椰果奶茶，問：「你今天不等柾國？」

 

「他園遊會要留校準備，就叫我別等了。」金泰亨無奈的聳聳肩，自己怎麼可能不想留下來等他，只是男神的命令是一定得遵守的，不能違背。

 

「喔。」朴智旻的眼神一陣飄忽，原來是田柾國的指令，那也沒什麼值得好奇的了。

 

無奈地撇撇嘴，朴智旻低下頭，繼續寫他的作業。

 

突然間，金泰亨的手機響了起來，來電話的還是田柾國的同學。

 

特意揚起手挑起眉和朴智旻炫耀了一下，金泰亨這才接起了電話。

 

「學長？」

 

「嗯，我是。」

 

「那個學長你要不要來一下，就是………田柾國現在跟人打架了！」

 

金泰亨的表情瞬間垮了下來，背脊一陣發涼。

 

一手抓著手機，一手拿著背包連忙要走，慌亂間還打翻了桌上的飲料，灑了一桌，糊濕了課本。

 

和朴智旻打著手勢拜託他關照一下，金泰亨轉身即跑。

 

「你們在哪？我馬上去。」

 

11

朴智旻就這麼一臉懵的看著金泰亨離去，還不知道剛剛到底發生了什麼事。

 

低頭看了看桌上的慘狀，朴智旻內心默唸三次要多關照戀愛中的人類，才平息內心冉冉升起的怒火，站起身，找店員借抹布。

 

「不好意思，可以給我一條抹布嗎？」

 

閔小姐點點頭，回身去找了條乾淨的抹布遞給朴智旻。

 

「你叫朴智旻，是嗎？」聽到一個男聲在叫自己的名字，聲音還挺低啞的，朴智旻趕緊回頭瞧了瞧，後頭卻沒有半個人。

 

現在是十月，鬼月應該已經過了吧………

 

「朴智旻？」

 

這次朴智旻確定了，聲音是從櫃檯後傳來的。

 

可是櫃檯不是只有閔小姐在嗎？

 

僵硬的回頭看向閔小姐，後者則是眼帶笑意的盯著已經呆滯的朴智旻。

 

雖說閔玧其還挺享受這樣對視的感覺，但這樣下去似乎也不是辦法，至少得開口說句話。

 

「你好。」

 

「嗯，您好。」搞不清楚狀況的朴智旻，說話時不知不覺加上了敬語。

 

「其實我是男生，我和我朋友打賭輸了，才會扮女生。」

 

雖然閔玧其覺得應該不會有人真的這麼傻的把他當成女生，但看他現在這個穿著，還戴假髮，怎麼也得先解釋一下才好，萬一等等朴智旻把他當女裝癖就有點尷尬了。

 

「我……我在一分鐘前知道了。」朴智旻嚥了一口唾沫，僵硬的說著。

 

閔玧其嘴角微微抽動了一下，被自己幾秒鐘前的想法打臉，真疼。

 

「我常聽到剛剛跑出去的那個人叫你的名字，所以我就記下來了，我叫閔玧其，請多指教。」

 

「請多指教。」

 

朴智旻人生中的第一次暗戀，失敗作結。

 

沒有告白被拒，對方也沒有跟另一個人在一起，而是因為自己根本搞錯了對方的性別.......

 

12

等金泰亨到達那個地點時，打電話的女同學已經在多次保證會對這件事保密後，被金泰亨勸回家了。

 

打架這件事，金泰亨並不是沒做過，不過這已經是國中的事情了，那時候也只能算是太小孩子氣了，被人笑太女性化，手裡的書包直接扔過去，然後就開打了。

 

當然，那時候的詞遠比女性化還要難聽上許多。

 

可田柾國這個說什麼都沒事的小乖兔到底是做什麼和人家槓上了？

 

打架的原因還不是重點，重點是如果這件事被學校知道了，不知道又是幾支大過才可以解決的事。

 

想到這裡，金泰亨不禁又著急了些。

 

疾步跑進那條小巷，金泰亨看見兩個人負傷坐在一旁，看上去和田柾國同個年紀，外校的。

 

那兩人看見一個陌生的學長匆匆趕來，很明顯是傻了，而且也用不著金泰亨開口問田柾國在哪，雙手直接給金泰亨指了方向。

 

順著他們的手勢望去，田柾國正和一個人纏鬥在一起，被壓著雙肩，感覺形勢非常不利。

 

金泰亨扔下書包，快步走上去，直接拎著男生的衣領向後扯，讓直接他跌坐在地上，拉起田柾國的手就是跑。

 

趕緊跑，能跑多遠就跑多遠。

 

13

後來，田柾國被金泰亨拉回了家裡。

 

這裡算是金泰亨認為的比較安全的地方，而且田柾國這種看起來根本不會打架的人類，要是就這樣頂著被撕壞的襯衫和滿身傷痕回去的話，還真不知道他要怎麼跟他父母解釋。

 

隨意招呼田柾國坐到沙發上，金泰亨趕緊從房間的櫃子裡翻出急救箱。

 

走回客廳，田柾國那孩子還愣愣的站在沙發旁邊，雙眼直盯著地板，不知道在想些甚麼。

 

「坐吧。」把急救箱放到沙發前的矮几上，金泰亨又重新複述了一次最開始的話。

 

而田柾國只是搖了搖頭，微微扯出一點笑容望著金泰亨，「不了，沙發會弄髒。」

 

動口不行沒關係，還能上手。

 

一分鐘後，金泰亨成功讓田柾國坐上沙發，並開始好好審視他臉上的傷口。 

 

本來白白淨淨的臉頰被刮出了幾道口子，眼角也多了瘀青，嘴旁的傷口還滲著血，再看看四肢，紅腫的地方和輕微破皮的地方先不談，光看留著血的地方就有好幾處。

 

金泰亨看著心疼，趕緊拿出急救箱裡的碘酒和棉花棒，著手處理田柾國的傷口。

 

「你就不問問我為什麼要打架嗎？」過了許久，田柾國問，聲音比往常還要嘶啞，彷彿耗盡了自己所有力氣。

 

金泰亨聳聳肩，一副看淡的樣子，答道：「你想講就講，不想講我也就不問了，打架的原因不都挺蠢的嗎？不想提就別提了。」

 

處理完傷口，金泰亨看著田柾國被拉扯的面目全非的制服外套和襯衫，默默走進房間拎出了一件自己的制服，遞給田柾國。

 

「換上吧，你穿身上這件回家，你的家人肯定會被嚇壞的。」

 

田柾國接過衣服，小心的說了聲謝謝，舔了舔有些乾裂的唇瓣，看了眼衣服，又抬頭盯著金泰亨，眼神不斷在這兩件事物上游移，明顯在思考金泰亨的意思到底是不是要他直接在這裡換上。

 

「浴室在裡面第二間，你可以在那裏換。」不知道金泰亨是不是注意到了田柾國的眼神，毫不經心的說了這段話，眼神直盯著電視機後方的空白牆面發呆。

 

「謝謝，真的。」

 

14

等田柾國從浴室出來，他驚訝的發現客廳的桌上竟然已經擺好了果汁和點心。

 

金泰亨從廚房走出，笑的爛漫，就像幾分鐘前那個面無表情的金泰亨不存在似的，熱情的招呼田柾國來沙發上坐。

 

待田柾國坐定，金泰亨雙手撐在沙發的扶手上，認真的說：「無論誰問，你要記得你今天下午來我家玩了，懂嗎？」

 

「懂了。」

 

「吃點東西再回去吧，等等就直接回家了。」說完，金泰亨在田柾國身旁的空位坐下，端起了自己那杯柳橙汁，自顧自地喝著，似乎又沒了搭裡他的興致。

 

直到這時，田柾國才明白金泰亨的思路比自己想像的要細膩多了，藏在總是嘻皮笑臉的外表之下的，是一個非常敏感的靈魂。

 

同類相吸的原則，他是理解的。

 

「如果我比你現在看到的無聊，你還會搭理我嗎？」將喝了一半的柳橙汁捧在手上，金泰亨百無聊賴的看起了橙汁在玻璃杯中的水紋，悠悠的問。

 

「會。」

 

「那真好。」金泰亨扯起一絲笑意，將玻璃杯放回桌上，發出一聲清脆的聲響，身子向後倒在了椅背上，「田柾國，要接吻嗎？」

 

15

金泰亨還真不知道，一隻小白兔的慾望會強烈成這樣。

 

田柾國在接到邀請後，先是緩緩的湊近了金泰亨，左手牽上金泰亨的右手，輕輕將雙唇覆上了他帶著橙汁甜味的唇瓣。

 

雖著時間的催化，原本輕柔的雙唇交覆成了激情的熱吻啃咬，就像是人類有關性愛的本能被開啟，對於和對方進行親密接觸的衝動不會隨時間消停，反而會越演越烈，也就是會越來越靠近所謂的禁忌。

 

沒過多久，金泰亨嚐到了一絲血味。

  

親吻的原意是相惜，只是這個相惜之情還參雜了些情慾。

 

過了好一會兒，田柾國大力地推開了金泰亨，瞪大眼睛的坐在沙發上，臉頰漲紅，大口喘氣。

 

接著，他站起身，眼神直盯著金泰亨的嘴唇，如同看著自己所犯下的錯誤，一步步的向後退去，直到腳跟抵到了牆壁才停下，揚手就給自己一巴掌。

 

力道是連金泰亨看著都覺得疼。

 

呼吸依舊急促，眼神卻多了份了然和心死，頭向後靠在堅硬的牆上，田柾國可能這輩子都沒有此刻的決絕。

 

「金泰亨，我想和你談談我們之間的關係。」